葡萄園手札

怪異又色澤鮮明的名字和隱喻的畫面好像一片輕薄的紙片，飄在空氣里，卻不知道要去到哪裡。說不出來的話語，就像存在一樣的沉默。就像是木頭人，每一個心理和動作都是直線的提轉，沒有神經系統和飽和的肌肉組織。對白，只是一些絕決的話語，帶著一種任性的不成熟在鬧脾氣一樣。只有在夜晚，它們擺放在床頭，上演一出沒有對白的戲劇。就只有在這個時候，另一個只有月亮的世界才會開啟，然後在眼淚的池塘旁邊，穿著深藍色衣裙的維諾妮卡會和巨鵝，三月鼠喝一杯下午茶，長耳兔也會在花園底處的迷宮裡好好的睡一覺，郵遞員就飛馳般騎著黑白相間的喜鵲掠過空中的雲朵，把橡木盒子里所有的金蛋和奇異種子一起灑在泥土裡，肚子圓滾滾的貓伸伸懶腰吐出身體里的毛團，在微風裡跳躍著和它追逐遊戲，離家出走的稻草人坐在樹枝上悠閒的晃動著雙腳一輩子也不再離開。他們都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一個自動停滯的時空裏面，據說那裡叫做永遠。

然而，曬月亮的人卻沒有辦法補鈣，軟軟的蜷縮在角落里，不知道有誰可以一如既往的相信故事可以說到結局。站在這裡或是那裡，你看到的黑夜白天黃昏夕陽，都是光體在掠過大氣層時的面紗，帶著光暈的星球在宇宙里無限的運轉，直到時候將盡。然而，卻要分辨光源，不然就會無可奈何的被曬成灰色。那些清晨起來活在太陽下面的人類，只活在8秒當中，從現在到現在，每一個現在只有8秒鐘。花朵在每一個時刻的色澤，氣味，葉片的方向和細胞張合度都不同。那麼，現在你問我，到底要說些什麽。我只是嘗試著把月光下面的語言翻譯陳述，找出意義，確認方向，然後走向下一個8秒鐘。延續每一個邁向前方的力量，只是盼望。

告訴我，那個年輕的將領是如何走過一裡又一裡的曠野路，他是怎樣對太陽和月亮說話，而不斷的堅定著向前。那個年輕的將領只是單純的呼叫著說

«Soleil,

arrête-toi au-dessus de Gabaon!

Lune,

reste immobile sur la vallée d'Ayalon!»

人們記載著，日頭停留，月亮止住。時空被無限放大，好像一隻巨大的手掌把一個時刻拉展開，而那些軟弱的變為剛強，那些強壯的被塗抹消滅。如果光與時空延展下的存在也是動態與目的性的，那麼存在就不再荒謬和空虛了。在這趟去而不返的旅程裡，存在的本身，就是透露那遠較我們所能透徹瞭解的真相和一份深邃飽滿的愛。

“在這日以前，這日以後，耶和華聽人的禱告，沒有像這日的，是因耶和華為以色列人爭戰。”

一艘遠行船在海洋深處遇到海難，只有一個船員生存下來。船員找到一艘救生艇后，費盡全力地爬上去，在他氣力用盡之前，他仰望星空確認方向，就讓救生艇對著正確的航綫行駛，他就睡着了。之後的幾天當中，他偶爾醒過來一下，但是天空卻佈滿了陰雲，在夜晚當中再也不見清晰的星空，也無從確認救生艇行駛的方向。一天，再一天過去，船員的心中充滿著懼怕，只有一個問題在裏面巨大的回響“這是對的方向嗎？”

在信仰的旅途當中你說過，對我們所經歷過的一切，保持沉默。永久的，永久的沉默。像被封凍和拋棄的瓶子，在海底棲息，永不腐朽。那是對它的紀念，以及尊重。你因此而原諒自己所穿越過的，所徒勞過的，所抗爭過的，所忍耐過的。它們是一種創傷，同時也很光亮。

星空沒有因爲雲彩的漂移而減少它迸發的熱量，宇宙當中守恆的定律仍然照常運轉。然而，在一顆孤寂絕望的心中，所有生存的面具都消失了它原本所代表的價值意義。生存，作爲一個生命，飄蕩在無人知曉的一個航向坐標之中，漸漸靠近或是逐漸遠離。

你仍然是在暗中的父親，默默地等候遠航的孩子。

如果，這樣的沉默可以使你滿足，那麽，我就滿足的在你的寂靜當中，等候你。

三月開始，喜歡每天早晨騎單車去河邊。

每一次坐在河岸邊熟悉的柚木長椅上，看著marné墨綠色的河水緩緩地流淌，河中央孤寂的小島上開滿的櫻花，天鵝和鴨子游來游去尋找食物，水鳥和早春的回來的小鳥們嘰嘰喳喳的在林閒跳躍，日光暖暖的傳遞春天的信息。我很喜歡有人把這條河中文翻譯作“滿恩河”。在遠離喧囂的樹陰河畔，才發現在自然裏面，人才能真正的安靜，在美的當中了解恩典，也許，我的沉靜片刻，也能使恩典漫溢。

在自然的當中才明白美的意義和豐富。美，就在自然，自然也會帶我們回到美麗當中。因爲自然，所以美麗。美是一種豐富，是一種分享，越分享越多，可以被感染的也越多。

美是一種合諧。美是一種記憶。美是一種無目的性，輕鬆的快樂、心靈被充滿的感覺。熱淚盈框時是美的感動，平安，放鬆，舒展身心也是美的感動。

美是一種感覺學，有喜歡與不喜歡，美是心靈的打開，毫無羞怯。萬物的本相使我們曉得自己的有限和渺小，從主觀的認知到對自然的觀察，也使我們更加寬闊，更懂得去愛。

美應該是一種生命的從容，美應該是生命中的一種悠閒，美應該是生命的一種豁達。如果處在焦慮、不安全的狀況，美大概很難存在。放慢速度看世界，才能跳脫平日觀看事物的刻板角度，賞得單純事物的美好。

蔣蘍說，「正因為淡，所以不浮躁、不功利、不急刻；也正因為素，所以不道學、不市儈、不輕薄、而能穩跌坐於生活的蒲團上，但憑直觀靈明和未經干擾的本相，去細品繽紛萬象…。」

美也使我們謙卑。最大的自由，就是在日光之下看見自己的影子，不過是卑微的人。進到一個安靜的地方，不是逃避人群，而是在默觀當中找到他們，在上帝的眼睛裏面看見群體。

梅頓在安靜裏這樣禱告：求你賜我力量，使我能平和安靜的等候你。

賜我謙和的心，只有在謙和中才能找到休息。

求你將我從驕傲中釋放出來，因爲驕傲是最重的擔子。

求你以愛的單純全然佔滿我的心靈。

使我脫離幻覺和歡愉，脫離屬世的焦慮和欲望，脫離只誇示人的榮譽。

保守我的心不紊亂，好使我裏面可以容納靜默，並且聆聽神的聲音。

求你解開捆綁我雙手的結，幫助我的心脫離怠惰。

保守我不做沽名釣譽的事情，爲著驕傲，錢財，名譽而自毀。

也不要使我在排山倒海的熱誠中迷失方向。

求你使我安於謙卑，並且安靜，虛己，忘卻一切的等候你。

話説那日小敏感冒生病，忙著上吐下瀉之際，志仁端來一碗清粥，感謝禱告如同綿綿江河，滔滔不絕，要斷不斷，有完沒完......使得小敏噴淚數次，咳嗽不止。其間數算小敏數年來之壯舉和事跡，且聼七言打油詩... ...

感謝天父大慈愛，賜下五穀養衆生。

我家雖然無米食，清粥一碗謝鴻恩。

養育貓咪志向高，又有慈父多叮嚀。

爸爸媽媽生活苦，待我長大當兵去。

遙想小敏孩提時，也立壯志報母恩。

車長小姐多威風，人來人往應我聲。

車票雖然小小張，紅黃藍綠多美麗。

還有鉛筆綁皮筋，兩种顔色真奇妙。

再言小敏霸道氣，多有大盜豪壯語。

　　　　　　                 　                      曰：此路是我開，此車是我載，

要想行路去，留下買路財!

四下無人敢吭聲，一個一個交錢來。

雖是孩童小遊戲，但顯小敏志向遠。

盼得一日如木蘭，買只小羊送母懷。

小敏還喜冰淇淩，一日來到大街上。

遇見老伯賣淇淋，小敏歡喜又快樂。

（注：因爲和冰淇淋太熟，所以省掉冰字）

坐在老伯腳旁邊，阿伯阿伯聼我言。

小敏能言又善道，逗得老伯開懷笑。

淇淋一支又一支，老伯免費送上來。

一連吃了好多支，嚇得老伯不再來。

又有一日隨母行，來到工廠驗工形。

誰知那是淇淋厰，小敏提袖使勁來。

淇淋汽水隨我點，雪糕冰棒左右開。

還可混合口味來，新的味道我來猜。

一連四十支左右，欲罷不能不離開。

願留此地長久住，不當廠長不罷休。

不料再日發高燒，上吐下瀉常反復。

手軟腳軟如今日，小臉瘦瘦又蒼白。

母言聲色淒厲絕，只喂清粥不喂菜。

今日感謝天父恩，也吃清粥也吃菜。

待遇提升還不說，還有小貓和志仁。

一左一右來服侍，大的唱歌小的閙。

一會抽搐一會跳，一個睡覺一個笑。

感謝天父大慈愛，賜下家庭多美妙。

來日身體恢復了，全家為神齊步跑！

 　　現在，我要來説說我們家的這只貓小妞兒。

她不見得輕盈矯健，但卻是憨厚可人，不見得機智伶俐，但卻溫柔細膩，不見得可以飛檐走壁，但卻在你需要她的時候慷慨的給與陪伴。貓咪努一天一天的長大，（據説貓咪的年齡是人的5倍），她從還是一只小貓兒開始，就依偎著我，漸漸的變成我的妹妹，漸漸的她也長成好像我同年紀的好朋友，有一天她會比我年長，成爲我的長輩。

對於時光這件事，近來我才忽然發覺，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來説，時間對於物體不都是平等的。當物體移動的速度快時，時間就相對變慢，物體移動緩慢時，時間就相對變快。我想，可能對於心靈的悸動和思維的速度，大概也是如此，常常“陪著”我的貓兒，冬天冬眠，春天春眠，夏天夏眠，秋天秋眠，怪不得這些年越來越覺得時光如梭了。

每當太陽下山的時候，我都會更加珍惜和貓咪努在一起的時光。所以，決定在日落的時候，和咪努約定：

1我們可以在這個世界上一起生活十幾年的時間，我一定會仔細的認識你，溫柔的和你相處，好在天堂我也可以認出你來。

2如果我們都很想和你玩樂的時候，我答應你一定會尊重你的感受和尊嚴。

3有時候我們會出遠門不在家一段時間，但是我們答應你一定想念你。而且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不讓你害怕。

4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一定會留一個位置給你，讓你寒冷的時候可以依偎。

5即使你沒有很多的貓朋友，我也一定會和你做朋友，把心事告訴你。

6當爸爸要拿你當作帽子頂在頭上的時候，媽媽一定會挺身相救。

7你睡覺打呼嚕說夢話的時候，我們一定不會笑你，如果笑也一定不是嘲笑。

8雖然你不會有小貓咪可以讓你照顧，做坏脾氣的貓媽媽，但是我也答應你，如果我有小孩子，也一定不會對你大呼小叫坏脾氣。

9 如果我不小心傷害你，我一定會對你道歉，也請上帝使你忘記。

10我會每天都珍惜和你在一起單純溫柔甜蜜的時間，一直到我們分開的日子。

   開始覺得上帝也可以是我的銀行。我把所有心愛的東西，都儲存到祂的裏面，會有一個我自己的帳戶，別人都不能拿走，耶穌就是我的保證人。等到有一天我去到天國銀行，就永遠也不會擔心失去任何的東西了。

   在夜晚睡去的時候，我會好好珍藏這個秘密，安心的面對明天。

   時間，人物，地點的轉換，這些隨機的事件所組成的我的生活。在某個時刻，停下來思考，是否每天充斥在我生活中事件，在指名一種生命的方向，還是在妨礙我認識更深処的自己？在秋天的時候，出行羅馬。如同穿插在生活中重大場景中的小丑戯一般，可以從各種聲音中出走，去看尋一出另類視角的沉默表演。

    原來我們這樣的使用語言。當我決定放棄它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們使用語言藉以控制別人對我們的看法，我們使用語言藉以粉飾我們對外表形象的介意。“你是誰？”如果我們從未曾在人群中真正的沉默，那麽我們也無從聽到真正自我的聲音。所以，我努力堅持在沉默帶來的自由當中。只是用簡樸的語言，簡樸的思想，在別人放棄和毫不在意的眼光中愜意的享受孩子一樣的單純和平安。

       對自然，天空，氣息，樹木枝葉在風中的擺動，清晨的鳥叫聲更爲敏感。意大利的十一月，風中帶著地中海氣息的暖意，城市的樹木一如文藝復興時期畫作般綺麗嬌嬈，層次繁多。住在靜修院的夜裏，走到山邊看燈火，一座被點燃的城市。欲望的小販叫嚷著，吸引著眼目虛華的人群，驕傲的在廢墟當中點綴歷史，在死亡裏面沉湎記憶。這座城池之下，許多人，活著，或死了，都唱著一首歌，在等候當中歌唱，在黑夜當中歌唱，在只有你聽見的曠野裏面，靜靜地歌唱。

     營會結束的晚上，在夜裏游走羅馬。執著的要尋找西班牙廣場，瞿然在路上遇到熟人，開著私家車，送我們遊覽。雖然沒有冰淇淋的陪伴，但我還是心滿意足的站在階梯下面，高興的說不出話來。原來這樣一路上，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牽引著呵護著。待我如同寶貝，站在奧黛麗赫本的臺階上，決定放下自己堅持的浪漫，來學習適應你給我的驚喜。快樂的忘記自己，是勇敢的嗎？

     盧云說羅馬是一座擁擠的城市。充滿汽車，房屋，男女的歡悅和憤怒，咖啡，擁抱，貓狗和噪音。但在房屋，人群，汽車交織成活潑和繽紛的色彩組合中，確有羅馬的圓頂屋把分別爲聖者的地方區分開來。梵蒂岡的華麗的堂皇，不再能夠刺激我的視覺感應，而心中反復叫喊著“教堂並不希望成爲博物館！！” 教堂在獨自說著和周遭世界不同的言語，也在邀請我們安靜下來，坐下或跪下，專心的聆聽或者全人的休止。午後時光，同行的人都去買紀念品，或者四處拍照，忙著記錄自己曾經與一個地點的交接，而忘記體會過程。但是聖彼得教堂的禱告室，守衛先生說，這裡不是為觀光者預備的，除非您是需要禱告。禱告室裏靜謐的點燃蠟燭，有許多修會的修士修女在禱告默想。“這些守獨身的男女希望重申及宣告，所有人類經驗的親密關係，假若以參與神自身的親密關係的形態活現，同樣可以找到更美的意義和成就”。在這次單獨的旅行裏，當我不能總是牽著志仁的手，我開始學會合起一雙禱告的手。每個人的生命都需要一処聖所。

     回程的時候，向著更大的生活壓力走去。我總是相信，在不懼怕的小丑戯裏面，你會陪伴我為我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