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迷糊中站在鏡子前,淩亂的頭髮和模糊的睡眼。回來後的日子,每天早晨都是這樣呆在鏡子前一段時間,想問那個人,你是誰?
  

 

又一次的選擇,離開。離開的不僅是那個熟悉的環境,那些我賴以親密的群體,也是一個關係連接的角色,更是一個既定身份的安全感。這一切,都是基於對人性的失望嗎?

 

拉康在Mirror Stage中說,人在一種想像的層面上認同了自身的影像,是在「不是 他」的地方見到了自己,他會把鏡像內化成一個理想的自我,並且被鏡像 給銬住與俘虜住;完整的倒影與嬰兒在此之前支離破碎、不協調的知覺印 象,形成了極尖銳的對照,這種狂喜是一種輝煌卻又基於幻影的自我被異化成另一種客體的過程。我大概已經不記得,孩童時第一次從鏡子里看見自己的記憶了。但是,我相信在整個生命長成的過程中,我對於出現在鏡中的形象沒有迷戀,只有窘迫的躲避。

 

人是靠著那外於自身的他者才到認識到自己的存在,這 種過程實質上包含了期待與錯覺,當「我是完整的」此鏡像幻覺成立的同 時,也是「我是分裂的」這個事實被揭露的時刻;鏡像認同的弔詭即在於 「自我就是他者」。

 

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 其實有哪一座山可以小天下?若有,我們都會極力攀爬不是嗎?而我們在表相的幻境中迷失... ...登了泰山,又如何呢?人生在上山下山中迷離曲折,然而就在這個普通主日的清晨,那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說,是在胸懷。悲情故事往往起源於胸懷的遺失。孔子的泰山,是帝王將相在祭拜天地的胸懷和眼見。如何小天下,是因為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的天命,天下就可以裝入心中了。真正的祭拜,是忘我的動容。而一次一次掩埋的倉促生活里,那些積壓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和憤怒,如同摩西一樣快要悲憤的敲擊到磐石,而這個不可理喻的上帝居然說,【因為你們不信我,不在以色列人眼前尊我為聖,所以你們必不得領這會眾進我所賜給他們的地去。】。這一切,都是基於對人性的失望嗎?

 

主日的聖餐,牧師講道十架七言中,耶穌的呼喊“我的神,我的神,爲什麽遺棄我?”這一句基督在苦痛中,最為人性化的呐喊,是出於詩篇二十二篇。基督在這一條血路鋪成的十架上,呼喊著所有人類時間事件中的苦難,有關彌賽亞苦難的預言,祂選擇直面這一場背叛和傷害,祂承擔的羞恥為著提醒我們那將要來到的盼望,在二十一節那裡【我要將你的名傳與我的弟兄,在會中我要讚美你。】弟兄,是這些惡行惡狀醜陋臉孔的人類,基督說祂不以我們為恥,我們居然是祂的弟兄,在一切冷漠,仇恨,不義,無能當中,祂呼喚著我們心底深處的身份。【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作的他們不知道。】

 

我是不是可以真的丟掉這一切不能自已幼稚的悲愁呢?在你的眼中,看見雙手捂臉的自己。

 

一次的聖餐,成為一場靈魂深處的觀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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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米德喝著下午茶望著我,轉身對龜說我們一起來看這人間荒謬的美談吧.

 

. 他方

 

我總在他處,在一個漂浮,流動的他處。很長一段時間從幻想脫離,無處可以容身。這些易於泥陷而難以連貫,朝向無邊際空間的日夢中,而無邊無際就助長了日夢的境界.

 

夜深時拜訪老朋友柴斯特頓先生,十九世紀的他戲謔成習,笑說兒時總聽見人說只有年輕人才會抱有抽象的理想,到了中年,這些理想會浮雲般飄散,人會腳踏實地,相信講求實效的政治,用自己的方式迎合這個世界的要求.然而,那些可敬的人兒都入土為安之後,柴先生孤獨的站在中年,深深的發現自己被騙了,隨著時間過去,不但沒有丟棄理想和原則,失去的只是那對權術政治的單純信心.很多時候,現實才是騙局.

 

我們暫且稱這為無可奈何的喜劇吧.伴隨著志仁進入四十歲的進程,我也發現了這個騙局讓人目瞪口呆的震盪. 王爾德說,日落不受重視,是因為人們無法買下它.而柴先生說,我們可以買下它,只要不稱為王爾德.

 

到底是因為我們不曾長大,或是因著我們具有一種近乎稱為遲緩的純真的東西因而靠近真理?這尷尬的純真,捆綁著漫漫長夜失去的睡眠,重重反彈一再詢問的內心的敏感說,“你是誰?你失去的遠方存在嗎?”

 

.在吊詭的肚腹中

 

矛盾不是偶然的。

 

耶穌說“得著生命的,將要失喪生命,為我失喪生命的,將要得著生命”太10:39

 

矛盾,包含邏輯互有衝突的元素。吊詭是一句看似相互矛盾,但細看之下卻是完全真實的話語。

耶穌顯明給這個世代的應許是約拿的神跡。這個充滿憤怒和反叛情緒的人,朝向相反方向逃離自己的命運,逃離不合人性的上帝呼召。他的堅持沉入水底,直致被大魚所吞吃,吐在要去的岸邊。然而就如同約拿一樣,我們不得不在吊詭的魚腹中朝向自己的命運駛去。

 

矛盾,吊詭,相反的張力,這些在我們生命經驗的中心。信念與行動力的反差,意願與現實的妥協,原鄉與陌生的挫敗,這種種磨損著自我的定位。每天我都要承認自己最高的洞見和抱負的失敗都受到太弱,或者太強的肉身拖累。我們刻意努力尋求的事物都傾向避開我們,而不請自來的祝福卻以難以下嚥的輕易落在手中。當我們實現理想時,我們對它的快樂就如雲烟般的消逝。以傳統邏輯判斷時,屬靈的真理往往自相矛盾。梅頓說出令人感動的話語“即使只是因為一個複雜,傾向混亂及自我挫敗的人,如果沒有特別的憐憫,實在很難生存很久。

 

這就是“戰慄的信心”,我開始學習承認必須要如此前進。相信上帝的真理實在太大,它要求我學習沉默,謙卑的學習放棄非此即彼的解釋,而是在亦此亦彼的複雜中宣認與嘗試理解我所不明白的真理。這個近似瘋狂的真理,讓我們行走在一條完成黑暗和光明,盲目與看見之間的吊詭的路程。

 

什麽時候,我可以樂意的接受,並且活出這些矛盾?非此即彼的兩極,我們以為要做出的選擇,可能成為我們沒有想過更大的真理。

 

矛盾成為我們身為“比天使微小一點”的記號。身為微小的人,我必須學習謙卑的仰望那深沉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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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把手向前伸,他們的姿勢在空虛中搖擺于把握,理解,祈禱和懇求之間。他們願意預見到他們還未看見的地方,以免在軀體意義上跌倒,或是從精神的跌落中爬起。


                                                      Jaques Derrida


 


 


你知道嗎,這些日子來,我被擁擠馴養在柏拉圖先生的洞穴中,僅指看見那些跳動的影子,然後忘記天空(或只是思念天空)。然而我順命地習慣了黑暗。


 


閱讀以及書寫,成為一種痕跡的同時在場和不在場的隱去。視覺物質性的增長和經驗性的缺失以及模糊,使得閱讀成為盲目的,談論成為盲目的,書寫成為盲目的。


 


如果,看見的距離意味著遠離自我以及內心隔絕,我要說我寧願等候,讓那一雙使瞎子看見的雙手觸摸。祂將那些盲目者擺在面前,為以法蓮瑪拿西祝福的雅各,終究剜去雙眼的參孫,大馬色路上失明的保羅。基督是唯一教導者,祂教導人們如何去看(VOIR),如何去知(SAVOIR),【耶穌說:我為審判到這世上來,叫不能看見的,可以看見;能看見的,反瞎了眼。】約翰福音9:39如果心中沒有信仰,沒有記憶,沒有祈求,沒有感恩即使有眼睛也可能無所見。


 


小時候,記得一位女作家寫到,常在黑夜裡醒來就隨手塗抹書寫,她說:這些記錄,不可讀,但是為記憶而作。就像嚴謹的哲學家語言學者海德格說的,“書寫永遠不會是簡單的。書寫透過記錄,通過將其託付給一種在表面的雕刻,溝痕,凸顯而產生意義,這一表面的根本特徵在於去無限的傳送”然而問題是,傳送什麽呢?


 


[觀看的眼淚你信嗎?    我不知道,人必須要信…] 有人說,奥古斯丁的懺悔錄是一本偉大的眼淚之書。當淚水遮蔽視力的那一刻,它們揭示出眼睛真正的功能。它們自遺忘中波濤洶湧般引發的東西,我們稱它ἀλήθεια(真理)。這一場關于眼睛的敞開,使視力探尋而非觀察,關注祈求,愛,歡樂或悲痛,而非打量或聚焦。


 


如果看見的不再只是對影子的追究,對字句的考察,對形體的執著,對得失的在意,那麼也許,在閉目之中我也可以得見上帝的光。


 


【那就讓你的眼中淚如泉湧,


直到眼睛與眼淚合而為一,


而且各自擁有對方的不同,


這些哭泣的眼睛,


這些觀看的眼淚。


                                    ANDREW MARV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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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以繼夜的思念海,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只有在言語到達不了的地方,生活裡有一種更深的冷靜,在裏面傾聽著潮汐湧動的聲音。


 


除了沉默還有淚水和倔強的扭曲的手指和細軟糾纏的頭髮,在那一段日子里,躺在地板上流淌著眼淚,心裡覺得痛。如果還有什麽,就是書寫的衝動和沮喪,哭泣和憤怒的禱告。深夜裡志仁輕輕的牽起我的手,完全不知道該怎樣醫治我止不住的悲傷。


 


嚮往著海,因為記憶海洋是遇見神聖的地方。是一場醫治,是一次修行。


 


可能就是這麼執著的依賴著痕跡的追究,我就在自己的查考中煞費苦心的期待一種慰藉,好像止痛藥一樣使我脫離那不輕易停滯的傷口。該怎麼辦?日復一日的在悲傷中間,期待傷痛忽然終止,或者在祂沉默觸摸的同在里,那些痕跡中如同碎片的記憶可以重新拼擺,解讀意義。祂總是超乎意外,每次都是如此。


 


如果說奮鬥源於忠誠,或是守護,那麼,對於一種痛覺的清醒也使我感受平安。我所相信的真理是淹沒在脆弱和無名當中,傷害,在當下或是之後,遺忘或是掩埋。信仰裏面真實的教會,是一群人,一群微小的人,然而我所面對的都是強大。我信仰著,真理是容許空缺的,因為它不是命題,影像,劇情,符號,只是它在其間行過,留下痕跡。耶穌復活之後的傷痕,也是在這個時代中博物館中珍藏的那些怪誕的Stigmata圣痕。痕跡,見證真理行駛過,記憶創傷。記憶不創傷,痕跡也消失了。


 


我承認未經反省的生命是沒有價值的。告訴自己,碎片的不完整,細節中的失落,那麼便能容得下未來和延展。既然如此,記憶裏面每一個千碎萬散的小水珠,雖然碎小,都能在日光出現是折射令人目眩的彩虹。翻開的書頁上寫著“只是過日子是不夠的,還要知道我們在過什麽。你還要談論它。”生活由時間,人物,事件,萬物龐大的構成,然而若沒有孤獨,默想和批判,歸回生活真正的意義,我們將無法為握在手中的自己來選擇方向以及更深委身于平凡。


 


行程向南,目標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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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年紀使然,每次出行的行李,從年少時簡單的背包,到現在越來越多的行李,不可少乾淨的床單,被套,香水,藥物,消毒紙巾還有貓咪。越來越龐大的行李和貓籠子之外,隨身背著自己習慣的毯子和大瓶潔淨的水。(後來,不斷的後悔,覺得行程中一定需要一個小的充氣枕頭。


 


火車從黎明前就開動,在微光里面離開巴黎。咪奴在自己的胡蘿蔔色的籠子里發出微弱細小的叫聲,志仁緊緊抱著它的小籠子,低聲的安慰著它,將手指伸進籠子里撫摸著它小小的腦袋。我脫掉鞋蜷著身子,靠著他的肩旁,蓋著自己的毯子。這個男人,貓咪和毯子,和我一起在旅途上擔著沉重的背囊,以及跌路邊飛掠而過日光下的風景。


 


終於可以離開這座城市以及關於這座城市的糾葛,至少是保持距離。這很重要,在這個夏末。也許,是爲了抵達沉默的盡頭,或者是爲了那些平常瑣碎而日積月累的疲累,或許我只是想在遺忘的裏面尋找家鄉,或是在淚水的眼目里看見一個深藏的溫柔微笑。那個從小就反復練習脫離現實的女孩子,帶著憤怒和懼怕的盒子在夢境深處歎著氣,倒在她的神腳下。“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得安慰。只要一句話。”然而依然是沉默。這是屬於你的奧秘,而我卻在冰冷里緊緊在蜷縮里奮力抓住任何一絲的盼望。 


 


你問“你希望看到什麽”,大概每一次,我答不出要什麽,只能說不是什麽。所以我說“希望不是水彩畫裡明麗的街道,蔚藍的天空和紅著鼻頭憨厚傻笑的農夫”。我一向沒有那種明亮的審美。


 


到達南方之後,就在連續幾天積累的極度疲憊里覺得頭隱隱的疼痛。我們所住的房屋寬廣,有簡單的家俱和沉積的灰塵和油漬,沒有一個地方我可以安心放下行李。貓咪倒是不介意,四處躲藏全身沾滿灰塵,小小的耳朵和手掌都溫度極熱。我迅速的列出需要的清潔物品單子,就沖去超商購買橡膠手套,消毒水,一打抹布,菜瓜布,洗碗液,給貓咪買貓砂,然後就是清洗,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地方都要消毒。直到精疲力盡躺倒在自己乾淨清香的床單上。


 


夜晚醒來,黑暗裡忘記自己在哪裡。拉肚子,吃了藥。看到咪奴趴在床頭自己努力洗頭洗手摸摸它的耳朵和小手掌,熱度已經退下,就放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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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看見窗外的山崗上有著高大的松樹和聳立的橡樹,在雨裡是一副灰色的模糊畫面。依然感受不到海洋的氣息。


 


喝水,安靜的等候。讀一篇詩篇,慢慢的讀,讀到裏面的旋律,獨到裏面的孤獨,讀到裏面力量。然後靜靜的抄寫在筆記本上,像小時候在安靜有陽光的下午一遍一遍的描寫書法一樣,心不動。想到第一夜在陌生的房子里的夢境,也記錄下來。繼續的讀傅士德“簡樸的真諦”,閱讀大量的篇幅。中午開始喉嚨腫痛,有些發熱。雨越下越大,暴雨如注。又一次抱著咪奴睡著,小小的身體順服的貼著我的胸口,打著滿意的呼嚕,漸漸忘記忘記昨天的驚嚇。無論多辛苦,帶它來是對的。


 


爲什麽來這裡?睡覺?生病?打掃房屋?來看雨?


 


沒有吃任何東西的慾望,躺著,無望的。志仁結束靈修時間,看我和咪奴都懶懶散散,就不斷的做出可愛的表情,希望我開心。親愛的,謝謝你。可是暴雨如注。要做的事情已經長長地列在一張單子上,要打的電話,回覆的郵件,聯絡的事情,電話不斷的響。心裡好像已經飄在大水裡一樣,順流而下。


 


直到夜晚,雨漸漸停了,電話也不再響了。我說,累。你說,去走走吧,看看晚上的海。公車在燈火的陌生城鎮里蜿蜒,到達舊城區。山上是舊城,山下是新城,充滿各式各樣的酒吧,餐館,巨大的購物中心,明亮的燈照著海岸的棕櫚樹。海,卻被隔離,被私家船隻,被豪華旅館,被柵欄和鎖鏈,警衛和狗。我走著,放聲大哭,這不是我要來的地方啊。志仁慌張的安慰著我,連閩南話都出來了像對三歲小孩一樣說,前面看得到海哦。前面是大約十五米長的開放海岸,給觀光客拍照也給垂釣者使用,垂直向前有延伸的石岸,我走到盡頭,什麽也看不到,只有對著光亮人間的黑暗。


 


也許,我要學習著接受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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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雲朵簇擁著,堆積著,綿延地推展到遠方,由海平線湧向更高之處,有一種從深灰到暗藍的細微過渡,站在層次漸遞的深藍色海邊。原來,上帝用這麼多的藍色來掩藏自己。在白日的海邊,這樣想。


 


只是因為有船,我們就去到一個沒有想過要去的地方。寂靜的島嶼。


 


到達小島時,只有兩三個同行的老人,大部份的遊人都去另一個較大也比較有名氣的瑪格麗特島,據說那裡有很大的城堡和內湖。島嶼四周被綠色高大的松樹林圍起來,靠近岸邊的地方,海底有很多怪石和礦物。離開小港口后,就看見被細心照理的園林,種植著橄欖,香草和廣闊的葡萄園。庭院細緻的在自然和人工中間小心的保持著平衡,走道的兩邊種植著竹蓮,薰衣草,澳洲仙人掌,松柏,四合木,半日花,棕櫚和香柏樹,漸漸分花撥柳的濃密之後,就走近聖帕德裡克修士的修院。


 


這些僧侶和教士在島嶼上敬拜上帝,研讀經文,嚴格操練靜默,每天七次禱告彌撒,每晨4點起床,每一個小時都有清晰地規劃,他們培植精細的樹木鮮花,也釀製有特殊口感的洋槐蜜玫瑰酒。


 


我們坐在小教堂里,寂靜的只有呼吸的聲音。飛鳥在塔頂拍打翅膀的聲音都清晰可聞。走路,吸鼻涕,來開皮包,翻書頁的聲音也被擴大,原來生活的瑣碎也充滿喧囂,抗爭寂靜。心底的聲音,逐漸的清晰起來。禱告椅下看到這樣一張小紙條“願天主使你們保有花兒綻放般的春天,在福音的喜悅和無間的手足之愛中,保持你們的謙卑。每一位來到這裏的弟兄,都生活在天父的仁慈和弟兄的共融中。為了愛基督,你們奉獻了一切所有,但找到了上述兩樣。這一條路與人的理智是背道而馳;但如亞伯拉罕,你只憑信並非憑眼見,才能在這條路上前進。常常確信若為基督的緣故而喪失自己的生命,必要獲得生命。從此踏著基督的足跡,不要為明天憂慮,而先該尋求神的國和它的義。捨棄你自己;你給,也就給你;並且還要用好的,連按帶搖,以致外溢的升斗,倒在你的懷裡,因為你用什麼升斗量,也用什麼升斗量給你。無論你或睡或起,黑夜白天,信賴天父和信任你的弟兄的心願與日俱增,心胸變得更廣闊,至于怎樣你却不知道。用油抹你的頭,洗你的臉,只叫你那在暗中之父看見你心中所想做的一切。常常持守自己在單純當中,心中充滿喜悅──一份慈悲為懷的喜悅,一份弟兄友愛的喜悅。要常常保持警惕,如果你必需規勸一位弟兄,要在你和他獨處的時候才規勸他。要盡心與你的近人建立共融。要把自己的心靈胸襟開放,謹記著有一位弟兄是專責來聆聽你的一切。你要對他坦誠,使他能喜悅地盡此牧職。從此拒絕回顧背後,並以無限感恩的心而歡欣喜悅;更無需擔心自己搶在晨曦之先,而讚頌祝福 詠唱 你的主基督。

反復默想,享受寂靜,整個下午的時光,直到午後的鐘聲敲響。

我們沿著海岸慢慢散步,雲朵散開,傍晚的天空暈開溫柔的粉紅色,我們想像這是我們的島嶼,流連著海水的清澈,潮聲的梳洗的寧靜,花草的細膩,樹木的繁盛。一直到末班船隻的時間,我們像兩隻呱噪的小鳥嬉笑奔跑向港口。路徑上遇到一位靜修的先生,我們飛奔過他身邊時,他十分輕聲的問候“晚安”,我們則一邊奔跑一邊回頭微笑向他揮手,看到的也是慈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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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光明亮。


 


讀到法利賽人和撒度該人來試探耶穌求神跡。試探是惡意的懷疑和先設性的詆毀,凡不出於信心的就是罪了。置身事外,習慣性遺忘自己,遺忘時代,活在鏡像當中,是人類隱藏與自欺的本相。俄國文學大師史可羅夫斯基提出“陌生化”這個詞,是一種距離,對於任何一個平常事物或理念,使其難明,增加一個人感知這件事物的時間,感知的過程就是美學的所在。人在分辨善惡樹下,建起高塔。要求上帝作為,然後評判分析。這是將真實戲劇化,理論化,藝術化,以策安全。誰知當人觀看上帝作為之時,他會被上帝的臉對質。上帝突破人類假象的舞臺與觀眾的安全距離,讓觀眾不再當觀眾,他必須開始思考自己。約拿的神跡,是死而復活。有冷漠的旁觀者,有獻祭的血腥,有死亡的苦難,有被隱藏的真相和在這一切之后用心良苦的等候和不捨,不離不棄的愛。問題是,對於事件,人需要信心領受。


 


去尼斯的路上,我們一邊分享著,一邊看著如光下蔚藍海岸線的綿延。簡單的熱狗和麥當勞的薯條當午餐,人群襲擾的小街和商業店逛逛之後。他說,去看夏卡爾吧。我說,哦,那個喜歡飛來飛去的畫家。一個俄國猶太畫家,這大概就是對夏卡爾所有的印象。尼斯的夏卡爾美術館大量收藏他聖經題材的畫作,所以就去了。


 


原來,站在彼得堡的美術館和尼斯的美術館,看他的畫作,會有這麼大不同。不止是地理位置的遷移,時間的流逝,觀畫的人也走過長長的路,從彼得堡也帶著波西米亞的夢境,也對於巴黎失意,也明白了鄉愁的思念吧。看著他的畫和信仰,心也跟著感動起來。如果說以前認識的夏卡爾是充滿鄉愁,帶著童年村落,牛,馬戲團,小提琴和小教堂的夢幻,那麼在經歷二戰之後,用生命宣告“我內心的信仰可以挪去如山的憂鬱”的畫家,聖經不止是一個一個孩提時讀過的故事,而是和他的心靈,故鄉,名族都緊緊相連,活化而出。有人說夏卡爾是運用色彩的大師,以前很不以為然,但是站在巨幅的畫作面前的時候,色彩的變化和小幅的明信片以及美術館的宣傳冊完全不同,他幻想般的顏色,執著著帶著眼睛開始和他一起旋轉飛翔。濃郁的顏色,亞當夏娃的伊甸園,有明麗的生命樹和幽暗充滿的分別善惡樹,依然充滿他依戀的記憶,諾亞方舟奇異的構圖,像俄國農夫的亞伯拉罕,流亡的雅各,以及帶著盼望的摩西,還有粉紅色夢一般美麗充滿熱情的雅歌系列的畫都是奧秘一樣的夢境。流亡在大地上的客旅,背負著國度的夢想著。


 


我們肩並肩的看著一幅一幅的畫,然後整個午後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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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ec 17 Thu 2009 10:23
  • 05 Ego



 


 


這一天雨繼續下著,直到午後。一種深深地倦意也好像和灰色的天空一樣,揮之不去。沒有什麽可去的地方,我們還是坐上船去看看瑪格麗特島。結果,意料中的使人失望。到處是觀光客和收費的景點。我們在偏僻的海邊找了一塊平滑的大石頭,就真的躺下,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幾縷日光透過厚重的雲層射在海面上,志仁還在躺身邊睡著。輕微地呼吸聲和平穩起伏的胸膛,讓我覺得輕飄飄地,就我們生活在陌生島嶼上。只有此刻,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米蘭昆德拉說過“曾經一次性消失了的生活,象影子一樣沒有分量,也就永遠不復回歸了。 無論它是否恐怖,是否美麗,是否崇高,它的恐怖,崇高以及美麗都預先已經死去,沒有任何意義。消失了的生活消失了,無影無蹤,然而是否每件事都能真的消失而失去意義?消失的過去再現在眼前,被父親拋棄的苦惱和怨恨,對自己羞恥懼怕的小女孩,在海邊好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樣豁然打開。永劫回歸,而再劫難免。這才是我們的生活。


 


宮崎駿讓哈爾吞下卡西火,卡西火就給這個男孩一個移動城堡,怪異卻在飛翔。卡西火讓哈爾前進,戰鬥,糾纏在憤怒里,然而生命是一場消耗,一宗意外,我們總是無法合情合理的預備情節,只有在最靠近真相的時刻,側耳傾聽。


 


話語,說了又說,卻說不盡,講了又講,卻講不完。【巴別】是變亂之地,人的語言從此進入混亂,以前人的語言有權柄,在伊甸園中為萬物命名,定義。而變亂之後,表達卻表達不完全,言說卻言說不確實。罪使人盲目,罪也使人錯亂。言語的消耗使人疲累,軟弱。詩篇有一句偉大的禱告“將我隱藏在你隱秘的亭子里,求你救我脫離言語的爭鬧”禁言,也成為一種思維的醫治。制止了衝動,消滅吵雜,減少生活中的細枝末節。走過機黑暗言語片段的糾纏和隔離之後,那個真實的動機(原我)才會顯露,有時它看起來極為幼稚原始,也驚訝它會繞過意識思想,攜帶各種面具,喬裝各樣理想,呈現在意識層面。


 


年歲越長,對於言語的信任也越加保留,特別是對於自己的言語。我所說和我之間,是否沒有黑暗和隱藏?每一句陳述,解釋,宣告,默念的動機,是否清潔沒有扭曲?猶太人說“知道一切,就會饒恕一切”,而我對於我所知的更加無知。所以,我在有限的知道當中,無知的仇恨以及憤怒。以至於,自己也蔑視這樣的自己。


 


【我是】Ego ermi 是神的名字。【我是】是人心中反反復複的尋找。


 


你看,我們都是這樣,對於肯定的渴求,好像希臘神話的納西瑟斯(Narcissus),那個迷戀自己倒影的少年一般。影像,有一種誘惑的力量。精神分析學家拉康說,孩子感到世界模糊,直到他發現鏡中的影像。理念中的我,成長中的我,更新中的我,卻在時間的當下,需要一個凝固的鏡像,物質化的證據。至少,我的作品代表我,我的形象代表我,我的事業,我的家庭,我的文憑,我的虛擬空間……所以我之所以是我,是有這些證據。然而,我卻在黑暗的海洋深處失去養分,發青變黑。


 


覺得自己從三歲開始就有ADD(注意力缺乏症),直到將近三十。不斷期待自己的完成,可以有短暫的意義也好。幾篇開始的小說,從起先單純原始的感動,自此與字詞的組合,語句的前置倒裝,情節的聯絡,人物的出現與消失,軸線的埋與現,提起筆,面對空白的勇氣。然而,書寫與生活中間的斷層,到底,要去到哪裡?沮喪的不是無法寫出,更加沮喪的是寫出來的,無從辨認,擔負修改,面目全非如同雞肋的無助。安慰的人會說,生命的轉角就會有奇跡,也有親愛的你對我說,生命才是最為重要。你是怎樣的,才能指向怎樣的方向。然而,那個方向到底是我所篤定的嗎?


 


故事的消耗,成為一種沉溺。原本以為可以自我治愈和尋求的路途,在未到終點之前,就被嚴厲的自己捅破。如果辨認虛假是容易的,那麼真理還遙遠嗎?然而,是我的稻草人走到那個故事盡頭,即或我自己,你都默默囑咐我,得救在乎歸回安息,得力在乎平靜安穩。在只有你的花園當中,你為我流淚栽種一株一株的花木,又在季節里陪我守候花期。


 


成為無用,也是一種呼召。祂對我說“我所做的盡都虛空,但我當得的理在耶和華那裡”。我們被隱藏,掩埋,磨造,剝奪,上帝的手提出罪的纏累,惡的果實,傲慢的糾葛,苦毒的枝蔓,然後給我們穿上叫做“聖潔”的新衣。我們是神所手寫的詩句,耕種的田地,釀造的新酒,陶造的器皿。


 


我是,你的歌者。在走近三十歲的當下,在陰鬱的海岸旁,輕輕哼唱生命的篇章,歌在風中飄散,而在我之上,你用手書寫,凝聚在我之中。


 


我是,你小小的,小小的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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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最後一天。


 


我們早早起來,靈修之後打掃房間,然後給貓咪喝水,給她說說安慰的話,告誡她不要害怕坐火車的事情等等。然後,我們奔出門外,因為我們還是希望在最後的早上去海島,告別並且參加早晨的彌撒。


 


坐著早班的船隻去海島。這天的人特別多,我們不得不讓出座位請許多年長者坐,大家擁擠在狹小的船艙當中,有人索性淋雨站在外面,雨點在湧動起伏的灰色海面上消失,遠處盡是濃霧和烏雲。後來才明白這天是法國的國家遺產日,到達小島,就有各種安排,有庭院植物旅行介紹團,有海島古跡介紹團,有修道院歷史介紹團,每一個介紹小組都有不同那個時段的活動,由不同的神父帶領著,我們只能參與到中午,下午還要趕火車,我們就參加了修道院歷史的小組。神父很淡定的談論他們的祈禱生活,從不開放給任何外人修道院的庭院被照料整理的極為精緻,他們每天會在中庭中默念禱文,我不斷的思想如何保持真正的清醒,而不只是宗教形式的規律。修道士食飯的飯廳牆壁上繪製著10世紀最後晚餐的壁畫,旅人不斷的拍照,神父被推擠在最後,微笑的容許觀光客的心理,但是在微光中的古老壁畫極其靜謐。默默的食一餐飯食,也是靈修。


 


結束時準時各組聚合到教堂,彌撒開始。人群中間歇有咳嗽,走步的聲音,雨傘都放置在門口,水滴低落在地板上。靜默,很長的靜默。然後修士們一個一個走到教堂中心的祭壇親吻祭壇,再回到詩班,長老祭司的位置。他們的敬拜儀式與奥古斯丁的敬拜神學類似,沒有旋律的誦讀,讓音樂性的情緒退後,讓聲音中的意義出現,但是每一句都上揚歌詠,使得字句對我難以把握,也使我緊張的神學批判頭腦真正安息。音樂,已經漸漸被社會獨立,人們不需要到音樂廳,歌劇院和各樣的社會活動中尋找,沒有了這些人群和社會關係的依附,就漸漸和個人化進入孤獨。人人都存在自己的審美和語言,拿起一副耳機,音樂可以在有形的地下鐵,車站,街弄以及鬧市區獨立的構成一個無形的內在世界,音樂好像水流,使人或在孤獨中泥陷,或在自戀中溺水,或許也可以牧養靈魂中的疲累飢渴,但是選擇的當下極其困難。儀式很漫長,起應式的讀經,禱詞誦讀,分聲部的頌贊最為美,都是詩意的歌詠,所以講道也變成一種頌贊,講道者在這裡成為一個觀眾,在會眾當中消失,沒有了講道學的琢磨,沒有修辭,聲調,風格,臨場反應的種種,簡單一篇耶穌講論撒種比喻,成為一次群體中的確信。


 


好像方舟在無邊的黑暗中航行漂泊,恐慌,存有的急迫和無助,憤憤不平和委屈。我跪著哭泣,沒有了思想,沒有了辯駁,沒有了神學分析,在一所島嶼的教堂里大聲哭泣。我並不認同天主教的部份神學觀念,但是一次觀望,使我更深明白了聖禮的意義----“在耶穌被賣的那一夜”,聖餐。拿起餅,祝謝,剝開。舉起杯,祝福,傾倒。


 


神父在分餅中的彼此親吻,遞出去。我在角落,我說我不認同他們聖餐的神學,所以我繼續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我知道深處的我,就算是每一次在自己的教會里,在彼此祝福時那種冰冷和懼怕,一樣無動於衷。無動於衷,來源於被離棄的封閉和保護,保持距離便能自持堅強。然而,打破冰冷的,依然是來自一個吻,成為背叛和出賣的記號。耶穌允許猶大靠近,然後親吻。因為在之後,兵丁聽到耶穌的聲音“我是”,就紛紛倒下。然而,爲什麽明明可以拒絕的傷害,耶穌也依然接受這樣的親吻?被父親離棄,連同那些補不回來的時光,看到被傷害的牧者和種種,每一種人與人的交接,我都充滿拒絕和不信任。這是一種內心深處的絕決。在被最親近的人傷害,經歷死亡,再而復活,是我腳下的路徑。


 


耶穌對眾人說:【我的肉真是可吃的,我的血真是可喝的。 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常在我裡面,我也常在他裡面。】約翰記著說,“從此之後門徒多有退去的,不再跟從他。”


我從來不知道,愛可以這樣絕對和徹底。也是一種誓死的親密。那親密從古早就有,伊甸園中我們赤身露體都不曾有的羞恥和遮蓋,而決裂在決裂,分崩離析之後,我們回也回不去,只覺得怪異,只覺得荒謬。面對白紙可以孤獨的創作,面對信仰確是對話,確是塵世小民的瑣碎。所以我依然剝離在人群之外,抗拒親密。


 


【這是我的身體,為你們捨的,你們應當如此行,為的是紀念我… …這杯是用我的血所立的新約,你們每逢喝的時候,要如此行,為的是要紀念我】


 


【我如何能夠停止眼淚?】我問


 


【不要停止眼淚,否則你會停止愛。】你回答


 


或是背板,或是親愛。親吻的裏面永遠是一個等候的懷抱與親密。拒絕了所有的懼怕和傷害。


眼淚永遠是眼淚,眼淚裡有幸福和痛苦,愛理無非也是如此。愛不會改變眼淚,只會形成眼淚。


 


 


原來,這就是你讓我所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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